王姨娘育有一子一女,长女已经出嫁,另一位姨娘也只生了一名庶女。
如此听来,侯府中现在并无正经的主母,人丁也不如自己家中那么兴旺,如果换了个乖巧聪慧得,想接掌中馈,想必并不是难事。
只是……元夕忍不住苦笑,自己懵懵懂懂过了这么多年,对这些后宅之事可谓一窍不通,只怕要辜负七姨娘这番苦心了。
想到未来可能要面对的一切,她忍不住再叹一声,陷入深深的惶恐之中。
元夕烦躁地拨弄着腰间系着得双结璎珞,不禁又想到,那位传说中的宣远侯萧渡,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?真得会如传言般那样残忍暴戾,任性荒唐吗?她虽然心思简单,但到底也是二八年纪的女子,又怎么可能不去猜想自己未来夫君的模样。
就在她胡思乱想间,花轿已经落了地,礼仪司大声唱着下轿诗,礼乐声、鞭炮声不绝于耳,元夕牵着红绳被七弯八绕地领着往内宅走去,周围全是陌生的声音,许多人影不断晃动,她从未应对过如此场面,紧张地手心都冒出了汗珠。
幸好有眼前挡着得一方喜帕,才让她暂时感到安全。
她麻木地随着礼仪司的吆喝,与新郎行完拜礼,喝完合卺酒,连和她拜堂之人的样貌都未认清,就被晕晕乎乎地送入了洞房。
新房内布置地缕金错玉、华贵非常,炉内燃着淡淡的苏合香,元夕经过一天的折腾,此刻只觉得胸口闷闷、浑身酸软。
突然,门外响起一阵骚动,高呼声道喜声不绝于耳,她正在疑惑间,随她陪嫁的李嬷嬷已经推门进来,喜不自禁地叫道:“小姐大喜啊!
陛下刚派人送上厚礼贺侯爷新婚,还下了谕旨,将你认作义妹,赐封号为澜佳郡主,还封为三品命妇。”
李嬷嬷那边说得喜形于色、唾沫横飞,元夕却听得有些发懵,她实在想不明白,今上为何一再对她赐下圣恩,难道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配得起宣远侯的身份。
毕竟相传萧渡与今上在宫中伴读多年,两人情同亲兄弟,所以今上才会对他犯下的荒唐事一再纵容,而自己到底只是相国府的庶女,如今加封了郡主身份才算配得上宣远侯的名头吧。
只是,她现在还是满腹疑团:到底为什么会是自己呢?
与此同时,正在院中宴客的萧渡撩袍起身,抬手接过圣旨,微微牵起嘴角,在心中道:“铭成,你倒真是用心良苦。”
随后,周总管连忙安排两名宣旨的太监入坐,吩咐下人正式开席。
小厮、婢女们将一道道菜端上桌来,宾客们却对着满桌的菜色犯起了嘀咕,幸好此刻戏台上锣鼓声起,花旦水袖翩飞,唱起助兴的戏文,宾客们也就从善如流地执箸举杯,热闹地互相寒暄起来。
唯有在喜宴的一角,桌上的气氛略有些凝重,这时,一名穿绛紫锦袍、气宇轩昂的男子站起身来,举起酒杯道:“侯爷果然重情重义,不枉我们与他兄弟一场!
来,一起干了这杯,贺侯爷新婚之喜!”
其他人见他眼眶竟已有些泛红,纷纷压下心中激荡,站起身道:“末将与郑将军一起,敬侯爷一杯!”
此刻,夜已深沉,宣远侯府却是张灯结彩、酒兴正酣。
新房内,红烛罗帐下,元夕低着头拘谨地坐在床沿,想着今晚可能发生的一切,心中忐忑难安。
房门外,写着大红喜字的纱灯轻摆,萧渡一身酒气,眼神却无比澄明,轻声冷笑道:“夏相啊,你究竟送了一个怎样的女儿过来呢。”
正院内,筵席未散,郑将军已喝得酩酊大醉,正被一个丫鬟搀扶着朝客房走去,突然感觉腰间被轻轻掐了一把,掐得他全身酥麻,低下头,自朦胧中望见一双如丝媚眼。
龙凤烛台中,烛火“啪”
地一声爆响,房门就在这时被猛地推开,元夕的心也随之剧烈跳动起来。
她感到有人掀去了她的喜盖,眼前终于亮堂起来,然后自摇曳的烛火中,看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孔。
和她想象得不同,这张脸并不粗旷也不凶狠,俊俏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,令元夕微微松了口气,心却跳得愈发快起来。
萧渡也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新婚妻子:细细的眉,盈盈的眼,尖尖的脸,典型的南方女子长相,不算美艳,却也是清秀可人。
只是……喘息得稍微急了些,一副快呼吸不上气得可怜模样。
萧渡觉得他再不说些什么,他这位新娘就会紧张得窒息而死了,于是笑了笑道:“你是想我叫你娘子、夫人、还是……夕儿?”
元夕从未与陌生男子如此接近过,又听着这略带调侃的言语,脸上顿时涨得通红,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来,死死攥住衣角,努力张了张嘴,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。
萧渡感到有些奇怪,又觉得好笑,到底也是相国府出来的小姐,应该见过些世面,怎么会怕成这副模样。
元夕终于深吸一口气,鼓起勇气抬起头来,却见萧渡正笑得露出一口白牙,不知为何竟想起他会啖人血的传闻,于是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脖子。
萧渡被她这举动愣了愣,随即又略带鄙夷地想到,难道怕成这幅模样,原来是信了那些传闻。
于是故意问道:“你摸脖子干嘛?”
元夕又羞又窘,终于自牙缝中挤出几个字:“脖子……痒……”
随即想到这便是自己新婚之夜对相公说得第一句话,顿时羞愧地想要刨个坑将自己埋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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