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后,车队在官道一侧的山野安营扎寨,由武士在外圈包围,内部是谢涵、玖少卿和谢浇。

谢涵马车宽敞,躺下两个人不成问题,且赵臧还是不宜被他人看见的,他便阻了人搭帐篷,和赵臧一同睡马车里。

马车虽然不挤,二人也知对方绝不会对自己做什么,但卧床之侧岂容他人酣睡?这一晚睡得可真够糟心的,时不时醒一下,莫说对方翻个身,就是对方扯一下衣服,另一人也会立刻惊醒。

睡不好,心情也就不好了,一开始还忍着,到后来──对方翻一次身,另一人被弄醒,就翻个更大动作的身,如此恶性循环。

但许是负负得正,又许是连着两晚没睡,这一晚便恰似久旱逢甘霖,一点也能让人茁壮成长了。

总之第二天醒来,谢涵精神奕奕。

正打了个哈欠的赵臧心里不平衡,“齐殿下一夜好眠?”

不能啊,明明昨天这至少翻了二十几次身罢?

谢涵粲然一笑,“说来奇怪,孤许久没睡得这么好了,许是因为有赵兄在身旁的缘故。”

赵臧:“……”

牙疼。

他这里还没疼完呢,外面就传来一声让他更牙疼的声音,“殿下,吃早饭啦。”

是陈璀的声音,谢涵脸上闪过一抹兴味,掀帘道:“快进来。”

“来嘞!”

陈璀兴高采烈地端着食盒进来,下一瞬,像见到鬼一样弹出马车。

“哈哈哈──”

谢涵忍不住长笑出声,掀帘走出去。

“殿、殿下?”

陈璀一张瘦黄脸上全是惊慌,一个劲往后缩,只拿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满怀希冀地瞅谢涵,活像条小狗。

“放心吧,他不会出来的。”

谢涵对他招招手,捡了块大石坐下,“怎么是你送的吃食,寿春呢?”

“哦,哦,我想念殿下,就抢了公公的活。”

陈璀惊魂未定地在谢涵对面坐下,打开食盒,有桂圆红豆汤,炊饼子,和刚刚猎来烤好的野兔,他颤巍巍端出桂圆红豆汤。

谢涵瞧他手抖的,“你还没把它拿给孤,它就要倒光了。”

“哦,哦哦!”

陈璀稳了稳手,最后哭丧着脸看谢涵,“我怕。”

“噗──”

谢涵笑出声,接过桂圆红豆汤,“别怕,有孤在。

他是对你做了什么,要你怕成这样?”

温和而充满自信的声音似乎给了陈璀某种力量,他收了收恐惧的表情,控诉道:“我那天一给您报完信,回去找他拿赏钱,他就拿剑戳我,还好我动作快转身就跑,他又拿箭射我,拿飞镖扔我,我、我屁股上还被他射了一箭。

他追了我小半座山,还好我熟路,躲进二郎真君庙塑像后面的洞里。

他找了半个时辰没找着我,就走了。

我又等了半个时辰,才逃出去。

这种破庙里,住的都是流浪的乞丐,白天出去乞讨,晚上回来睡觉。

我不敢出去乞讨,晚上肚子饿得咕咕叫,想回庙讨点东西吃,然后庙里全是尸体,十二具尸体铺满了整块地,全是血,我、我知道一定是他,一定是他。

他们一定是被他杀的。”

好像又回到那个血色的夜里,陈璀痛苦地抱住脑袋。

“别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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