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盏
一
我回到家乡,就听到了灯盏的事。
我是个乡村教师,教语文,还兼着班主任。我在学校里算不得优秀,在县里举办的教学比赛中,我从未得过奖。我写的教学论文,也难以在省级以上的刊物发表。我喜欢写作,写些小说、散文,可投出去的稿子大多石沉大海。偶尔有几篇发表,也引不起什么反响。我在学校里默默无闻,在文学圈更是籍籍无名。
那天,我正批改着学生的作文,手机突然响了。是父亲打来的,他的声音带着哭腔,说奶奶不行了,让我赶紧回去。我心里一紧,扔下手中的红笔,向学校请了假,匆匆往家赶。
我到家时,奶奶已经闭上了眼睛。她静静地躺在那张老旧的木床上,面容安详,像是睡着了一样。我跪在床前,泪水止不住地流。父亲在一旁低声抽泣,母亲则在忙着给奶奶准备后事。
办完奶奶的丧事,我在家里住了几天。一天晚上,我和父亲坐在院子里乘凉。月光如水,洒在院子里,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银纱。父亲抽着旱烟,烟雾在他头顶缭绕。沉默了许久,他突然开口说:“娃啊,你还记得灯盏不?”
我心里一惊,灯盏这个名字,已经多年没有听到了。小时候,我和灯盏是玩伴,可后来,他突然失踪了,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。关于他的失踪,村里流传着各种说法,有人说他被人贩子拐走了,有人说他掉进河里淹死了,还有人说他被山里的妖怪抓走了。因为灯盏的失踪,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,后来才慢慢释怀。
“咋不记得呢,”我看着父亲,“他不是失踪了吗?这么多年都没消息。”
父亲叹了口气,把旱烟袋在鞋底磕了磕,说:“他回来了,就在咱村后面的那座破庙里。”
我瞪大了眼睛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“回来了?他咋回来的?这些年他去哪儿了?”
父亲摇了摇头,说:“没人知道。前几天,村里的李二娃去后山打柴,路过那座破庙,听到里面有动静。他好奇,就进去看了看,结果发现灯盏在里面。灯盏瘦得皮包骨头,头发又长又乱,跟个野人似的。李二娃吓得不轻,跑回村里就嚷嚷开了。”
“那他为啥不回家呢?”我问。
“谁知道呢,”父亲说,“他家里人去叫他,他也不出来,就躲在那破庙里。村里的人都去看了,说他精神好像不太正常,嘴里还嘟囔着一些听不懂的话。”
我心里一阵难过,灯盏是我儿时的好友,没想到再次听到他的消息,竟是这样的情况。我决定第二天去破庙看看他。
二
第二天一大早,我就起身去了后山。
山路崎岖,两旁的野草长得很高,不时有露珠打在我的裤腿上,凉凉的。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,山林里弥漫着一层薄雾,给整个山林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。
那座破庙就在山顶上,远远望去,显得破败不堪。庙门半掩着,周围长满了荒草。我走到庙前,轻轻推开庙门,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“灯盏,你在吗?”我轻声喊道。
庙里一片寂静,只有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庙里回响。我慢慢往里走,看到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。他头发很长,遮住了脸,身上穿着一件破旧不堪的衣服,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。
“灯盏,是你吗?我是林生啊。”我又走近了几步。
那个人缓缓抬起头,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。他的脸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,眼睛深陷,眼神空洞无神。他看着我,嘴角动了动,却没有发出声音。
“灯盏,你咋变成这样了?这些年你到底去哪儿了?”我蹲在他面前,心疼地问。
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,突然笑了起来,笑声阴森恐怖,在庙里回荡。“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,一个你们都不知道的地方。”他的声音沙哑,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。
“什么地方?你快告诉我啊。”我急切地说。
他却摇了摇头,笑声戛然而止。“不能说,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。”
我还想再问,他却突然站了起来,向庙外跑去。我赶紧追了出去,可他跑得很快,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山林里。我在山林里找了很久,却始终没有找到他。
回到村里,我把见到灯盏的事告诉了父亲。父亲叹了口气,说:“这孩子,怕是中邪了。”
村里的人听说我去了破庙,都纷纷过来问我情况。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,有人说灯盏肯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,有人说要请个道士来做法驱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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