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妹,你看!”,程明宸一身青碧色直裾单衣,手里提着个竹编篮子,几个兄弟中数他最为白嫩圆润,虽总爱爬山戏水,但却有个晒不黑的好基因,一张白胖的笑脸从那翠绿的领口探出来,这一身打扮十足像个露了馅的大粽子。
“呀,好可爱的小狗”,那篮子里是一窝刚断奶的小土狗,毛色偏黄,沉睡之中还咋着嘴,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一舔肉乎乎毛茸茸的爪子。
“三兄是送我的吗?”
程明宸低头羞涩一笑,伸手戳了戳那篮筐里一只睡得肚皮朝天的小狗,“小妹,那天兄长出去之后就马上带人回去找你了,可我竟迷路了,不记得是从哪里出来的,才耽搁了许久,你能不能和阿娘说一说?”
三兄平日最是自由散漫,不爱读书,亦不爱习武,母亲和父亲本就是一对儿闲散妙人,于学业上并不苛求,实在是私下也没空多加教导,但学堂里总是被夫子教训,那夫子与祖父同窗,每每见了祖父便要告上一状,祖父为人最好面子,回家后三兄免不了一通教训,偏父亲母亲自觉不如祖父会教育孩子,便乐得轻松,随意祖父打骂。渐渐的祖父便愈发看他不顺眼,日日见了就要教训一番,若是犯了错总归比别人责罚的严厉些,这事若是传到祖父那里,怕是那根腕口粗的藤条也要换上一换了。
“三兄想我和母亲说什么呀?”,程梓存心想要逗他一番,以报他日日捉弄之仇。
“阿娘在你面前一向心软,此事只要祖父不知就好。”
本来避暑便是只有父亲母亲与程梓前往,几个兄长要以学业为重,被祖父拘在学堂好好静心学问,便三兄偷偷跟了来,回去后自是免不了一顿教训,但若加上成日胡闹还弄丢了妹妹,祖父打起来下狠手,十天半月不一定能下得来床。
“原来要我替你向母亲求情啊!”
“嗯嗯”,见妹妹终于理解自己的意图了,欢喜的点了点头,还把篮中那几只睡得香甜的小土狗愈发往程梓眼前靠了靠。
“但这一二三四五只小狗我可养不过来,兄长莫不是让这些小狗每日缠着我,好甩掉我自己玩去?”
“那小妹挑一只最好看的,余下的我送去张家二弟弟,那日多亏了他,才将你找到。”
“母亲不是已经谢过了?”,虽然程梓也觉得应去当面道谢,方显得诚意十足。
“你有所不知,母亲派人将那张家二兄送去了赵家族学,可那里的夫子比孔夫子更加迂腐,他以后岂不同我一样一日三次的被夫子教训,这实在不是个好谢仪。幸而我平日观他最爱捉虫喂鸡,割草喂羊,是个喜爱小动物的,将这几只小狗送去,才真真合了他的心意。”他仰着一张小脸,甚是得意洋洋。
程梓在屋里闷了几日,实在无趣,趁着赵氏午睡,便欲和他一起去送小狗,再当面将这救命恩人谢上一谢。
“阿娘说了,你不能出门的”
“到张家二兄那里不过半柱香的时间,我们送了小狗便回来,碍不得事,无妨无妨”,着实三兄单纯良善,且心地最软,经不住程梓几句哄骗。
程梓将那只依旧睡得肚皮朝天,毛色暖黄,唯有鼻尖黑黑的小奶狗拿了出来,提了余下的几只,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。
这山间果然是避暑的好去处,昨夜一场大雨,树木茂密了不少,日影斑驳,凉风习习,夹杂着野果子的清香,令人心旷神怡。梦中曾学过不少隐居之人描写山间田园生活的诗句,如今置身其中,真真是世外桃源,避世之好去处。
那张家当真穷得很,茅屋土墙,院中东南角围了几只野鸡,收拾的倒是井井有条,十分干净利落。只是院子里空无一人,程梓见院子外边长着一颗荔枝树,想是这山间开花晚结果子也晚,如今那树叶绿果红,煞是诱人,便馋了嘴,想尝上几颗。
爬树是个技术活,诚然这件事程明宸比不上程梓,但为着在妹妹面前表现一番,手脚并用不甚美观的爬到了高处,欲摘那最甜的果子。
“你们在干什么?”,一位荆钗布裙、体态窈窕的少女端着个木盆走了过来,那盆里是几件刚洗好的衣服,只是补丁落着补丁,瞧着十分寒酸。
“没看到么,摘荔枝呀!”
“不问自取视为偷,难道小公子不懂么”,那少女面色一沉,摆出一副凶悍的模样。
“姐姐,我们不知道这是你家的荔枝树,向你买几颗好不好?”,实是程明宸已经爬了上去,不摘几颗绝不会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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